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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座亭及其背后的人與事

文圖/周玉潭
發布時間:2024年07月16日 來源:

  第一次見新堂路亭是與徐世槐老師一起去的。

  新堂是百丈漈鎮西里的一個自然村,文景古道就從這里經過,往東通向冷水塘,然后到蓮塘、石莊、大會,下大會嶺至大峃;往西是一段山嶺,名楓樹嶺,嶺不長,二百多米,下嶺后至垟源頭村,再順著垟源嶺往下至西坑。在外出靠步行的年代,人來人往,是交通要地。路亭取名蓮庵,建在楓樹嶺頭一段平路的中間點,在路的兩向離亭幾十米處分別建有墻門,經過這里的人都會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  徐老師對這座路亭是有深刻記憶的。幾十年前,徐老師還是十三四歲的小孩,小學畢業去文中讀書,星期六從學;丶,星期天又從家里出發到學校,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在這條路上走一個來回,有時累了,還進亭歇息片刻。路、亭以及四周景色,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。

  但畢竟是幾十年前的記憶了,世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F在山道大多被公路所替代,不是被改造,就是被遺忘。我們先至垟源頭,找不到楓樹嶺的入口,又開車至百丈漈蓮塘自然村,在大道旁轉來轉去,還是找不到山道的入口。向人打聽,青年人竟然不知路亭的存在;找老人,老人說,新堂已無人居住,不知路亭還在否?這里通往新堂的路道,前幾年被水庫淹沒,不可通行。要繞道至冷水塘,在那里也許可找到通往新堂的山路。老人說話慢悠悠的,說得我心都懸起來。

  到冷水塘倒比較順利,那里已通公路。開導航,轉過西里,順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前行,就到目的地了。冷水塘沒有水塘,只有一片田垟。路邊建有三四座陳舊的房屋,有木結構的,也有磚混結構的。這里也是西里村的一個自然村,現在已人去樓空。

  由房屋往西走二十多米,就看見山路了,一米來寬,塊石路面,順著田埂從一片田垟中穿過。田垟很開闊,好像有幾年無人種作了,田中雜草叢生。四周很靜,一個人也沒有,只有一群山羊在田埂上吃草,偶爾有小羊仰起頭“咩咩”的叫兩聲。徐老師有記憶了,說,就是這路了,幾十年前就是這樣子。又感嘆,當年這里田野綠油油的,不是油菜就是秧苗,田間滿是勞作的農人。這么好的田,怎么說荒了就荒了呢?

  田垟盡處,山路向上延伸。兩邊長滿樹木、毛竹,遮住天空,路面就暗了幾分。行一百來米,就看見石墻門了。門一米多寬,高近三米,墻門由塊石砌成,頂成拱形,墻體與兩邊山體相接,由雜石砌成,雖粗陋,但樸實堅固。我撫摸著石墻,覺得有厚重的故舊氣息向我涌來。

  走過墻門就是新堂了。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一座低矮、陳舊的木屋,那就是路亭了,它還完好站立在山道旁。我靜靜地望著它,它也靜靜地望著我,相對我的激動與急切,它卻是那樣地淡定與從容。這幾年,我看過很多路亭,要不改成鋼筋水泥結構,要不被人遺忘破爛不堪。它卻很好,保持著原有風貌出現在我面前,帶給我來自歲月深處的驚喜與溫暖。

  路亭五開間,兩層樓,蓋小青瓦,蕪殿頂。四面圍墻,由大大小小的雜石砌成,平整,穩固。正門有門臺,石門框,雙木門,上有橫額,但字已模糊不可認。我輕輕推開木門,走進屋內,木柱橫梁結構簡單,布滿灰塵;地上物品橫陳,擺放雜亂,看得出,這里已長久無人居住了。壁上掛有牌子,寫著“文成縣不可移動文物新塘施茶亭”,下署“文成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社,二零一八年六月立”。

  路亭東側是一座墳墓,徐老師稱之稻桶墳。造型別致,圓柱形,高1.5米左右,繞墓一圈,約20來米,頂上拱形,高約0.5米,皆用塊石砌成,墓前有碑,上寫:“故岳父周公蓮溪府君妣劉氏孺人暨內弟載堯君載欽君合葬之墓!鄙鲜讓憽爸腥A民國二十八年八月吉日”,下署“子婿德隅題,嗣子際菁謹立”。旁邊同樣有文成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掛的牌子,上題“新塘周蓮溪墓”。墓壇很大,長十五六米,寬十來米,皆用塊石鋪設而成。

  回來查閱資料,發現此亭與墓都是有故事的。劉耀東《疚庼日記》于1938年8月28日記錄著路亭的事:“從妹益淑創庵于楓樹嶺頭以施茶,乞書庵額,并系以跋。蓮庵者,余從妹益淑之所創也,妹歸汝南周君蓮溪,今創是庵,遂以蓮名,哀所天也。楓樹嶺頭,交通景瑞,斯是孔道,創庵施茶,惠行役也。撥田數畝,可食一夫,施茶所需,歲有恒產,期久遠也。計劃者誰,內侄而妻以長女之德隅也,落成伊始,今歲戊寅夏六月日也。榜其庵而系其跋者,為之記而書之者,南田山人劉祝群也!

  看劉耀東所敘,亭為其堂妹劉益淑所創設,一是來懷念丈夫周蓮溪,二是供人歇息,雇人施茶,惠及行人。周蓮溪,鰲里人,原名周長澄,字練溪,號蓮溪,例授府知事銜,民國浙江稽查員。娶南田增廣生劉鳳鏘長女劉益淑為妻。有兩子兩女,子早亡,長女嫁南田劉德隅為妻。 劉德隅是近代南田名士,1935年赴南京,在南京任國民政府文官處書記官,1937年南京被日軍侵占,劉德隅回鄉避難,被選為南田鄉鄉長。

  他為人正直,秉公辦事,支持抗日運動,熱心公益事業,為百姓、為家鄉做了很多好事。其中在南京任書記官期間,向國民黨要員索求劉基廟楹聯匾額,F在廟中國民黨要員撰寫的楹聯匾額大多是德隅在南京工作時求得,可說功德無量。1938年,周蓮溪應已不在人世,岳母劉益淑創建新堂路亭,劉德隅一手謀劃建造。1939年,劉德隅與蓮溪嗣子際菁在亭左建墓,德隅在墓碑上稱“故岳父周公蓮溪府君妣劉氏孺人暨內弟載堯君載欽君合葬之墓”,此時,劉益淑已離開人世,陰陽相隔了。

  亭成后,劃撥路亭田,請西段族人劉際銀看管路亭,為行人燒水施茶,又請南田名士劉耀東題額。劉耀東取名蓮庵,并擬兩副對聯。一副長聯:

  飲者思其源,夏水冬湯,一勺之多,有口不忘流惠。

  征夫問前路,四通五達,百里之外,至頭直渡飛云。

  另一副為七字聯:

  有益于人為息壤,

  以淑其世是歸途。

  兩副聯分別寫出路亭的地理位置及社會作用。劉耀東在日記中說“在枕上吟上兩對,頗有自喜”。還在日記里還注釋,下聯分嵌“益淑”,了無痕跡,語意渾融,尤與路亭隱隱吻合。

  徐老師說,他小時候經過這里,進亭歇息時還看到對聯的,黃底金字,長聯掛在中柱,短聯掛在前廊柱上。路亭中堂還設佛龕,供奉的是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?上,現在已塵跡皆無,不知物歸何處了。

  令人驚喜的是,在路亭外我們遇到路亭主人劉日多,他已是在這里生活的第三代人了。

  他說亭剛建好時,他爺爺就來這守亭了,那時他父親剛剛出生,現在父親已87歲了。土改時,政府將路亭分給他們作為住房,這里也就成為他們的家,一住幾十年。他在這里出生,在這里長大,他們守護著路亭,路亭庇護著他們。

  當年,這里是大道,通公路后,從這里經過的人就越來越少了,這里成了人們遺忘的角落。二十多年前,他們兄弟幾人告別故居出國經商,后又在百丈漈鎮駐地買來房屋,搬到那里居住,這座原本是路亭的房屋就關上了大門。雖然人走了,但心卻掛念著,每次回國,都來看一看,每年都請人維修,因而路亭至今完好。這幾年南田一帶楊梅賣得很好,于是他們回國整理路亭周邊山地,準備種上楊梅,路亭呢?就是天然的管理房了,將來楊梅長大了,也許這一帶又會熱鬧起來。

  已經是午后了,我和徐老師與主人告別,回過頭,路亭在燦爛的陽光下站立著,寧靜淡然中有著一絲落寞與孤獨。

總監制:黃金杰監制:陳葉靜責編:項露露編輯:張嘉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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